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正文 养妖记第51部分阅读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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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子柏风把脑袋向被子里缩了缩,却是睡不着,他坐起身来,把床边的窗户推开一线,看向了窗外的天空。

    那一点闪烁的星光,在浩渺的星河之中,是那么不起眼。

    但是子柏风的心中,却感觉到了无尽的踏实与温暖。

    在这危机四伏的西京里,有父母和小石头做自己的后盾,也有人无时无刻都在九天之上守护着自己。

    就像是之前在蒙城的那每时每刻一样。

    有什么可怕的呢?

    西京,有什么了不起?

    用了三天的时间来整理那些资料,子柏风终于完成了整个西京的检修图。

    这还是在子柏风过目不忘、小盘超高运算能力的加成之下。

    子柏风和小盘把这份图复制了三份,子柏风自己、府君和颛王各自持有一份,直接让禁卫军的人送回宫里去。

    现在都水府原来的功能几乎完全停滞,所有的人员和机构,都在围绕着西京的检修工作进行了,子柏风调派所有自己信任的人带队,兵分数路,开始修理。

    大批禁卫军的人取消了轮休,跟着施工队伍一起干活,好在这些并不需要太多的技术含量,只要有一个人懂行,指点一下就好。

    因为多处抢修,不明真相的群众们顿时怨声载道,许多的顺口溜也唱了起来,什么西京真稀奇,出门满街堵,早上一身泥,晚上一身土……

    不过子柏风哪有时间管这个,谁敢不配合,直接抓了关起来。

    如是忙了二十来天,颛王派人召见。

    禹将军亲自来找子柏风的时候,子柏风正跟施工人员一起,在一处桥墩旁忙活着,他随便穿了一身粗布短衣,亲自跳进了坑里,一一抠下桥墩上镶嵌的玉石。

    一群少年士子从桥上骑着马行过,迤逦足有百来人,每个人骑的都是高头大马,大多是没有一丝杂色的白马。

    青衿白马,早春游园,何等的潇洒惬意。

    正所谓春风得意马蹄疾,一日看尽长安花。

    最前面的是云平公子连云平,他胯下的那匹马生就一只独角,晶莹剔透,神君非凡,四蹄上的马蹄铁不知道何物制成,落地宛若金玉交鸣,清脆悦耳。

    他们在桥上吟诗作对,指点江山,忽而大声朗诵,忽而大声欢笑。

    会试在即,这些士子们每日里除了在家苦读,就是出门参加各种诗文会、赏花会,谁都知道,会试时,成绩固然重要,人脉也很重要。读万卷书,行万里路。

    人群之中,金泰宇也赫然在列,他似乎交上了几个好友,在人群之中也是一个小中心,指指点点,春风得意。

    “云平公子这次会试,定然可以将子柏风斩于马下,夺得头名。”一个书生哈哈笑着奉承,此时,他们正好走过桥墩之旁,施工的差役们还在施工,几个士子很不耐烦地纵马上前,道:“谁让你们在这里修路的?难道不知道我们今日要游园吗?都赶快让开!”

    几个差役下意识地让在一边,抬头看着那些骑着高头大马的书生士子们,一个士子纵马上前,踢乱了地上刚刚布好的几百块玉石。

    “别!”一个差役上前一步,想要阻拦,马鞭就没头没脑地打了下来。

    这些士子们,大多是各个大人物的子侄辈,自然不会把一个小小的差役放在眼里。

    “啪!”一声响,鞭子却被人一把抓在了手中,那士子夺了两下,没有夺下来,张口骂道:“你个混账,你知道小爷我是什么人……”

    子柏风管他什么人?他一把把那士子从马上拽了下来,丢下了一句:“关十天。”

    两个禁卫军本来也在苦着脸蹲在地上摆玉石,此刻喜出望外,虎扑上来,拎着那士子的两条腿,就把他拖下去了。

    更多本来是来保护,却被强拉来帮忙的禁卫军兴奋地抬起头来,宛若嗜血的孤狼看到了鲜美的肉食。

    要开大荤了。

    连云平看过来,白马轻裘,说不出的潇洒飘逸。

    子柏风全身脏兮兮灰扑扑,头发都乱糟糟的,却是连看都没看他。

    “子兄。”连云平微笑道,风度翩翩,宛若天人。

    子柏风不耐烦地挥挥手:“滚!”

    哪有时间和这种混蛋废话。

    几个士子笑了起来,对子柏风指指点点。

    两个人一对比,一个是阳春白雪,一个是下里巴人。

    “那就是抄袭云平公子书法的子柏风啊……”

    “果然,土包子就是土包子……”

    “还什么乡试头名,这种人也能得头名?”

    在旁边的差役们,一个个拳头握了起来,眼中冒火。

    这些天来,子柏风吃住都和他们在一起,干活也从来不挑三拣四,更不要说子柏风并不吝于传授自己的知识,但凡有人请教玉石的问题,不论是什么人,他都认真教导。

    看着子柏风充耳不闻,指挥着差役们重新布置玉石,似乎那些流言蜚语,完全不在他的耳中。

    他可以忍,或者他不在乎,但却已经有人无法再忍了。

    “滚!”一声暴喝,宛若炸雷,响彻桥头,百匹高头大马,齐齐惊嘶,许多受不住惊吓,竟然人仰马翻。

    “什么人胆敢……”几个士子还没反应过来,还没说完,就愣住了。

    禹将军一身金甲,站在桥头,怒瞪着他们。

    “禹将军!”云平公子风度翩翩一拱手,想要说什么。

    “滚!”禹将军回答他的就只有一个字。

    看这些士子们惊慌失措地离开,他只能摇头。

    若是西京的未来交给这些人,那西京可要真的完了。

    子柏风进宫的时候,还满身是泥,眼皮耷拉着,眼窝深陷。

    站在颛王面前,耷拉着眼皮。

    清晨,一缕阳光从窗外照进来,给这庄严肃穆的房间里添了一丝暖色。

    颛王张口结舌地看着子柏风。

    之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,今次已经不知道到什么地方去了,眼前的少年,黑了,瘦了,动作僵硬宛若僵尸。

    他虽然站在那里,却好像完全在神游物外,压根没注意到自己在什么地方。

    “嗯哼!”禹将军咳了一声,提醒子柏风注意自己现在是在什么地方。

    第275章 :一考三场九日满 (文字)

    275。

    子柏风转头看向了禹将军的方向,却被从窗口透出的阳光闪了眼睛。

    他向后仰了仰脑袋,阳光还是刺眼。

    他又向右偏了偏脑袋,刺眼的阳光还是照在他的脸上。

    他皱着眉头嘟囔着:“谁啊,把窗户关上!”

    禹将军无语地上前,把窗户关上了。

    颛王更加无语,看着子柏风:“你这是……掉坑里去了?”

    “啊?”子柏风茫然看向了颛王的方向,然后转身就打算走,“我走了……”

    “等等!”颛王从书桌后面站出来一把拽住了子柏风,这真是造孽啊,这孩子竟然忙成这样子了。

    “我让你来,是想问问你,你会试准备的怎么样了?”

    “会试?什么会试?”子柏风的脑袋里压根就没有这根弦。

    “会试,明天就是会试。”颛王挥挥手,看子柏风的双眼依然没有焦距,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。

    “带他下去,帮他洗个澡,换身衣服,好好休息一下……”颛王一句话没说完,子柏风突然打了一个激灵,转过头来:“会试?你说会试?什么时候会试?”

    “……明天……”颛王无语。

    “啊……”子柏风猛然一拍脑袋,“还好,没错过去!”

    “明天啊,还来得及,我先去把桥修完。”子柏风转身就要走。

    “等等。”颛王哭笑不得,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这么急着躲开自己的。

    “会试而已,我心里有数!”看禹将军来拉他,子柏风很是不爽,还挣扎着,被禹将军扯着下去了。

    不多时,禹将军苦笑着回来了,对颛王道:“陛下……”

    “怎么?”颛王发现,自家这几个亲信,遇到子柏风之后,办事的能力降低了许多。

    “让他跑掉了。”禹将军苦笑,他总不能把子柏风锁起来,他怎么都要回去,禹将军也拦不住他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东亭,贡院,清晨。

    一大早开始,整个贡院就被马车堵得水泄不通,就算如此,还有一群都水府的差役,拉了围栏,在中间施工,圈去了好大一片地盘,引得众人一片怨声载道。

    这次考试,来到蒙城的,就不只是西京的人了,形形色色的人,风尘仆仆地赶到,有些人已经白发苍苍,却依然在追逐功名的路上。

    各色考生在贡院门口验明正身,鱼贯进入了贡院之中。

    白马轻裘的连云平,年少多金的金泰宇,还有许许多多的人,都一一进去了。

    卢副使趴在围栏外面,着急地看着里面,喊道:“大人,大人,快点,再不去就来不及了!”

    子柏风趴在坑底下,正在一个个排列玉石,听到上面急火急燎的叫声,子柏风不耐烦道:“别叫,这不还早着的吗?”

    “哎呀,我的大人啊!”卢副使都急得跳脚了,“这还早啊,都什么时候了,再有一刻钟,就要关门了,您赶快上来……你们几个,快点把他拉上来!”

    卢副使指着几个在旁边梗着的禁军,大声道。

    这几个禁军中有一个,其实是位禁军校尉,若是论品阶,比之卢副使还要高,不过他们此时也都顾不上卢知副的冒犯了,三两个涌下去,架住了子柏风,把他拽了上来。

    “哎呦我的大人,您快点洗把脸。”卢副使就跟个苦口婆心的老管家一般,扯着子柏风,就把他按进了一盆水里,旁边几个差役你扯袖子,我解袋子,把子柏风的外衣扯了下来,卢副使又拿了一袭青衿,帮子柏风胡乱套上。

    “头发,头发!”看子柏风头发乱糟糟,卢副使又急着去帮子柏风弄头发。

    “我来吧。”子吴氏的声音从一侧传过来。

    “哥,吃点东西。”小石头蹦蹦跳跳来到近前,两手捧着一个食盒。

    子坚和府君并肩而立,微笑着看着这边,府君夫人和子吴氏一起上前帮忙,把子柏风蓬乱的头发梳理起来。

    “爹,娘,府君大人……”子柏风还想要问个好,子吴氏在他脑袋上敲了一记:“吃你的东西。”

    落千山在旁边站着,笑得跟个偷到油的老鼠一般。

    子柏风狼吞虎咽一般吃了下去,站起来就要走。

    “哥,你的书箱!”小石头连忙又拎过来一个书箱递给子柏风。

    子柏风接过来,转身大步走向了贡院门口。

    到了贡院门口,验明了正身,子柏风想要告个别,回过头来。

    会试连考三场,一场三天,这一下子就是浪费了九天时间,如若不然,子柏风也不用急着在会试之前再赶快赶个进度,

    这九天时间,吃喝拉撒都要在里面,可是一个辛苦活,对子柏风来说,那就是尤其难熬了。

    这一转回来,子柏风就愣住了。

    子坚、子吴氏、小石头、府君、府君夫人、落千山等人站在一起,在他们身后,是密密麻麻的人头,官员们、差役们、禁军们,都站在那里,眼巴巴看着他。

    “大人,加油啊!打爆他们!”葛头儿站在人群里,挥舞拳头叫了一声。

    “柏风,不考个会元,你就别回来了!”落千山大喊。

    “大人,加油!”数不清的嗓子呐喊着,引得附近所有人都为之侧目。

    “定然不负众望。”子柏风一拱手,转身大步而去。

    看着子柏风的身影消失在贡院之中,众人都有些怅然若失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号舍狭小,宽四尺,长五尺,两层木板,就承载了所有的梦想。

    几个士兵挺胸凸肚地站在外面,他们是这个贡院里,唯一比考生还辛苦的人。

    子柏风非常不喜欢这号舍,他已经不止一次参加过这种考试了,可还是不爽。

    不过,这次见到了号舍,子柏风顿时就像是见到了亲爹一般,直接把木板拆下来,向上面一并,倒头就睡。

    娘的,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。

    这一觉睡的是昏天黑地,一直到了日头偏西时,第一日就这样过去了。

    外面的士兵极为无语地看着他,别人都是先看考题,这位爷倒好,先睡了一觉。

    睡了一觉不说,醒来之后,这位还拿出来一大堆食物来,什么肉干,咸腊肉,小糕点,果脯……

    子吴氏准备了一大堆各种吃食,为了方便携带,方便吃,一个个都是极小的小块,咬到嘴里,香气四溢。

    “换班了。”一个士兵从旁边走了过来,对那守卫在子柏风面前的中年士兵道。

    “哦,好……”那士兵咽了咽吐沫,摸着肚子转身走了。

    夜深人静,士兵们抱着自己的兵器,靠在墙边,缩着脑袋打盹,号舍里辗转反侧的人,似乎也都睡着了。

    在子柏风的号舍对面假寐的那士兵,慢慢睁开了眼睛。

    他的动作很慢,很温柔,似乎担心睁眼太快,会惊醒了子柏风一般,他慢慢前行,走到了子柏风的号舍外,一刀向子柏风的背心刺去。

    即便是向子柏风的背心刺下,他的速度依然奇慢无比,就像是情人温柔的抚摸一般。

    但就在此时,子柏风却突然笑了:“你终于动手了。”

    子柏风笑出声的时候,那士兵就猛然飞退,但是已经晚了。

    其实这士兵来换班时,子柏风就发现了对方拥有灵气。

    修士们再怎么着,也不可能沦落到成为普通的士兵,更何况,对方的修炼方式,毫无疑问是走的夏俊国的路数。

    对自己会受到袭击,子柏风其实早就有所预料,这些天来,自己身边总是有禁卫军保护,也只有今天,算是落单了。

    但是,子柏风何尝真正落单过?

    一剑出,头颅飞起,子柏风扯下门帘,挡住了喷射的鲜血,然后撇了撇嘴,埋头又睡。

    直到过了许久,一个半夜起床的考生迷蒙中踩到了那士兵的脑袋,这才哇一声惊叫起来,惊动了整个号舍。

    但是骚动很快就平息了,子柏风再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时,就看到老巩那无奈的双眼。

    他其实一直在附近不远处守护子柏风,却没想到,竟然被人混了进来。

    其实并不奇怪,九婴的人擅长易容,这些士兵彼此又禁止交谈,自然不易发现。

    但是这么一来,老巩就辛苦了,他干脆换了一身普通士兵的衣服,直接守在了子柏风的门口。

    几乎每夜,子柏风醒来时,都能看到门外多出来一两道血迹,这些人,前仆后继了数天,终于放弃了。

    不过,老巩他们也没什么收获,这些人,一个个硬气的很,宁肯死,也不愿意泄露丝毫信息,老巩竟然没抓到一个活口。

    老巩这边很是恼怒,却不知道已经有人暴跳如雷。

    而子柏风,冷眼旁观,却是看得清楚。

    想要杀他的人,不只是九婴。

    有几个人的灵力运转方式,他看得一清二楚。

    中山派。

    九天时间,一晃而过,对别人来说,是极为难熬的九天,但是对子柏风来说,却是不同。

    他有瓷片在手,没事的时候,就用瓷片看看家里的情况,蒙城的状况,打发时间。

    这九天,似乎什么也没改变。

    这九天,却又有一些东西改变了。

    在刺杀子柏风未果之后,在西京的某处,一个人拍案而起:“不能再等了,若是等他把我们重要的几个枢纽全部拆掉,怕是就晚了。”

    “大计现在就要开始了。”

    第276章 :一朵银花觅敌巢 (文字)

    276。

    “小草,我又来了!”贡院门外一条巷子里,桂墨轩门外,落千山把自己的高头大马拴在了拴马石上,大步走进了桂墨轩里去。

    桂墨轩的掌柜是子吴氏高薪礼聘来的,之前也是另外一家的掌柜。他看到落千山进来,顿时露出笑容,道:“落公子,您又来了,赶快里面请。”

    他知道落千山是自己东家的子柏风的好朋友,虽然他每次来时,总是咋咋呼呼的,让店里的客人颇为不喜,但是人家落公子只是对小草表示了好感,展开了爱情攻势罢了。

    正所谓窈窕淑女,君子好逑,男未婚女未嫁,他也说不出什么来,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。

    落千山自从某一次来店里找子柏风,遇到了鬼草之后,就对鬼草看对了眼,他从一开始的小心试探,到后来展开疯狂攻势,之间也不过是过了一个月的时间。

    这几天,子柏风参加会试去了,落千山大概是更加无聊了,几乎一天到晚都泡在这里。

    鬼草似乎对这位英武的青年将军也颇为有意,欲拒还迎,欲说还休。

    落千山进来之后,就看到鬼草站在一位客人身边,帮那位客人轻轻磨墨。

    现在的鬼草,穿了一身绯色长裙,略施粉黛,尽显小家碧玉的清新本色,站在客人身边,闻言软语,间或赞叹一下客人的字写得好,顿时让客人心花怒放,根据掌柜的统计,这些客人但凡进入了试墨的环节,几乎就都要带一两块墨回去。

    桂墨轩的墨的价格不菲,上等好墨一块几乎就顶的上郊区的一间房屋。

    用日进斗金来形容这家店,都有些嫌不足。

    掌柜也深深佩服自家的东家,少东家的那句话怎么说来着?奢侈品,才是必需品。

    没错,实在是很精辟。

    看到鬼草正在为客人服务,落千山就在一旁坐下来,看着鬼草,露出了痴痴傻傻的笑容。

    看着这位落将军不过几天的时间,就被鬼草迷的神魂颠倒,不知道多少人暗自感叹,正所谓一物降一物,卤水点豆腐。

    不多时,鬼草服务的那位客人结账离去,鬼草也微笑着走到了落千山面前,距离三尺处止步停住,微微低下脑袋,道:“落大哥,你来了。”

    “嗯,我来了。”落千山正抓着放在茶几上的茶壶对着嘴巴猛灌,哈了一口气,道:“小草,我还有任务在身,不能停太长时间,对了,我来是送你这个,我觉得这个特别适合你。”

    落千山摊开手掌,一朵小小的,娇俏的银花。

    “不知道为什么,看到了就觉得特别适合你……我走了啊!”落千山搔搔脑袋,嘿嘿笑了两声转身就要离开。

    “落大哥!”看到那朵花的一瞬间,鬼草的眼神猛然一颤,她双手接过了那朵花,捧在了掌心,她的手掌都在颤抖。

    这些日子的接触下来,鬼草知道落千山是个粗人,他送自己的那些乱七八糟的礼物,都是突如其来,丢下就走,送礼也送的极有风格。

    这次似乎也不例外,似乎他并不知道,这朵银花对鬼草来说,意味着什么。

    “落大哥,这朵花,是哪里来的?”鬼草颤声问道。

    “怎么?你不喜欢?”落千山抓抓脑门,“我还以为你一定会喜欢呢……”

    “不,我很喜欢。”鬼草压低了声音,低下头去,“谢谢落大哥!”

    “你喜欢就好,我告诉你,你可别告诉别人……”落千山压低了声音,伏在了鬼草的耳边,道:“我是从柏风的书桌上顺来的,你可小心点,别让他看到了,说不定他会要回去。”

    说完,他还得意地哈哈笑了两声,似乎就是一个看到基友的东西不错,玩坏了再丢回去的基友。

    “我知道,谢谢落大哥。”鬼草低下头去,似乎很是害羞的样子。

    但是她在衣袖下的双手,却已经紧紧捏起,那一朵银色的小花,被她紧紧攥住,勒紧了她的掌心里。

    落千山出门,上马离开了,鬼草抓着那银花,不自觉的,泪水模糊了双眼。

    “傻孩子,感动了,就追上去啊,落将军可是好人,你可别错过了。”那掌柜经过她身边,压低了声音,道。

    鬼草点点头,转过身去,用衣袖擦干了眼泪。

    但是,此时她的脑海里,却只有一个想法。

    赤蚁死了!他死了!死了!

    鬼草已经记不起自己第一次见赤蚁是什么样子了。

    他们似乎已经合作了很多年,在人前,他们是搭档,是同伴,有时候是父女,有时候是兄妹,有时候是祖孙。

    而私底下,当没有了外人,没有了组织时,他们的心,靠的是如此的紧密。

    这朵银花,便是她的定情信物,在一个漆黑的夜晚,有她亲手交给了赤蚁。

    只可惜,像他们这种人,天生就不配拥有感情,他们甚至不敢越过雷池半步,唯恐被其他人看出来。

    而现在,这朵作为定情信物的小花,却被人用这样的方式,交给了她。

    夜晚,鬼草悄悄起身,离开了桂墨轩后面的宿舍,几个起落,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。

    她没看到,一双警惕的眼睛正紧紧盯着她,悄无声息地跟在她的身后。

    这银花和鬼草有关知识他和子柏风两人的猜测,却是没想到,竟然真的猜对了。

    一路出城,绕行,到了城北的方向,此地已经临近中山派,不远处,巍峨的中山耸立,依稀还能看到山脚下的中山别院。

    菊花早已凋谢,在积雪之下,化作了烂泥一团。

    再灿烂的花朵,也抵不过呼啸的风雪。

    鬼草来到了一处民宅处,翻身跃了进去。

    落千山悄悄靠近了一点,就发现了几处暗哨,他不敢再接近,悄悄退了回来,等在一旁。

    鬼草的情绪很是激动,隐约传来了争吵的声音:“为什么,为什么你要这么做!你明知道这个任务必死无疑!”

    然后,争吵的声音渐渐低沉下来,似乎鬼草已经被安抚住了。

    这一等,足足等到了天快蒙蒙亮时,才看到鬼草从那房子里出来。

    落千山继续潜藏着,直到天亮了,那些暗哨也都撤回去了,落千山这才仔细看着周围的环境。

    此地距离中山派已经非常近,附近还有几座建筑,看起来像是一处富商的居所,外面看起来并不起眼,却不想,竟然也是九婴的一处据点。

    落千山追踪九婴的人,已经追踪了很久了,所以他非常了解九婴的难对付。

    每一次,他自认自己抓到了九婴的马脚,最终却只是扑了一个空,不但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,反而还打草惊蛇了。

    而这一次,落千山有一种预感,他终于找到了九婴真正的主要据点。

    这一次,他绝对不能再打草惊蛇了。

    其实落千山虽然看起来鲁莽,却是一个有着足够耐心的人,他决定详细制定一下计划,找一个好的机会,探一下九婴的底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“可恶!可恶!”中山别院,连云平的书房里,不断传来了摔打的声音,几个守在外面的中山派弟子彼此面面相觑,不敢出声。

    此时此刻,连云平已经陷入了暴怒之中,他们真害怕会被迁怒了。

    “该死的子柏风!我要杀了他!杀了他!”尚未放榜,但是对这些手眼通天的人来说,会试名次这种事情,从来不是什么大秘密。

    头名竟然又被子柏风夺去,连云平几乎要疯了。

    他甚至可以想象别人叫自己千年老二的样子,这让一路顺风顺水,心高气傲的他如何能忍?

    “啪”一声响,一块砚台从窗户里飞出来,落在了地上,摔得粉碎。

    “呼!”又是一声响,却是一只笔洗也被丢了出来。

    笔洗还没落地,就被一只手接住了,两名中山派弟子几乎是立刻就俯下身去,道:“掌门大人!”

    “都下去吧。”中山派掌门面色平静,声音低沉,随意吩咐道。

    “是,掌门大人。”两个人如释重负,转身逃离了这漩涡的中心。

    “滚,我不是说谁都不能进来吗?”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,连云平霍然转身。

    此时的连云平,哪里还有那玉树临风的模样?他双眼赤红,头发乱糟糟,简直就是一个疯子。

    “师父!”看到进来的人,连云平气势徒然敛去,低下头去。

    “云儿……”中山派掌门轻轻叹口气,摇摇头。

    说是他的弟子,气势连云平是他的儿子,这件事极少有人知晓。

    甚至就连连云平自己都不知道。

    其实中山派并不禁止婚娶,只是历代的掌门,却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,就是不能有子嗣。

    中山派掌门是外姓王,但是这个外姓王却不能成为某个姓所独有的。

    好在,这件事早就已经被中山派掌门一手掩盖,这世界上除了他之外,再无人知晓。

    就连连云平的生母,都被他亲手击毙,毁尸灭迹。

    对这个唯一的儿子,掌门却是百般宠溺,偏爱至极。

    别人只当这位掌门人宠爱小弟子,却不知道其中另有隐情。

    “师父,我不要当第二名,师父……”连云平看到了师父,顿时觉得自己找到了主心骨。

    “云儿啊……”掌门无奈,“这天下早晚都是你的,不过是一个会元而已,何须放在心上……”

    第277章 :一场风雪埋西京 (文字)

    277。《好书分享,尽在》

    只可惜,中山掌门的劝说并没有效果,不论他怎么劝,连云平只是不依。

    中山派掌门想要说句什么狠话,但是看到连云平那张脸,便就说不下去,只能叹口气,摇摇头,转身离去。

    “师父不帮我,我自己想办法!”连云平气愤难平,中山派掌门的袖手旁观更是让他不爽,他突然想起了什么,收拾了一下自己身上,快步走了出去。

    中山别院并不只是他的居所,他走到了别院的角落里,到了一处小院门前,敲了敲门。

    “谁呀?”里面传来一个中年人的声音。

    “黑师叔,是我。”连云平道。

    门吱呀一声打开了,后面露出一张脸来,若是子柏风在这里的话,定然能够看出来,这个人就是当初接待了鬼草和赤蚁的上司玄蛇的那人。

    看到是连云平,被称为黑师叔的男人露出了笑容,侧身让开道路,道:“是云平,你来做什么?”

    “黑师叔。”连云平一闪身,进了黑师叔的院子里,道:“我是有事求你来了。”

    黑师叔是师父的心腹,对连云平也是极好,连云平扯住了他的手臂,道:“黑师叔,你交游广阔,你帮我出口气。”

    “怎么?”黑师叔坐下来,让连云平也坐下。

    虽然同在中山别院,但是这小院里和外面却是天壤之别,这小院里,房屋狭小,没有丝毫装饰,除了生活必需品之外,竟然连一点装饰都没有,任谁都不会想到,这里是中山派除了掌门之外,最大的实权派所生活的地方。

    “不就是那个子柏风!”连云平恨恨道,“上次他在我这里撒野,就把我的院子全给毁了,这次他又……他又耍了手段,夺了我的头名去,我想要师叔你帮我教训他。”

    “哦,你要怎么教训他?”黑师叔依然微笑着。

    “师叔你交游广阔,你可认识什么杀手吗?”连云平问道。

    “我明白了……”黑师叔点点头。

    连云平这个中山派的核心弟子,几乎已经内定了是下代掌门,他和现任掌门什么都不像,就唯有这点心狠手辣,是学了个十成十。

    “那谢谢师叔了!”连云平高兴地晃晃黑师叔的袖子,转身离开了。

    只要黑师叔答应了,以黑师叔在黑白两道的影响力,怕是子柏风早就死定了。

    古龙曾经说过,这世界上最古老的两样职业,一种是妓女,一种就是杀手,这两种职业不论到什么时候,都不会消亡。

    在西京这名利场里,妓女与杀手更是从来不缺。

    而黑师叔所认识的西京最大的杀手组织,和九婴其实还有千丝万缕的联系。

    九婴七虺,九须之一的文鱼,就是负责暗杀的。

    文鱼最擅长隐藏,最懂得暗杀,最了解生死。

    但是没人知道,其实文鱼,并不能完全算是九须的人,他只是和九须合作,并且吸收了一部分九须的人,来帮自己杀人。

    而黑师叔,就是九须中最神秘的文鱼。

    虽然是九须中负责暗杀的,但是因为文鱼的特殊性,九婴并不特别信任他,大部分时间,暗杀的事情,都是九婴的其他人顺手一起做了,极少出动文鱼的人。

    而文鱼的人,也游离在组织之外,接一些拿人钱财,********的活儿。

    上一次文鱼派出麾下的杀手出面,还是七虺启动了最高密令,追杀落千山。文鱼派出了并封,却被子柏风撞破了行动,功亏一篑。

    之后的落千山,已经把消息告知了颛王,文鱼就暂停了行动,是否杀死落千山,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。

    而九婴的其他部分,却并没有暂停对子柏风的刺杀,盖因为他们的利益并不完全一致。

    他们中的一部分,不希望子柏风把他们多年的努力破坏掉,而另外一些人,则是希望子柏风被误导到错误的地方,把精力都用在修复近些年曾经经历过修补的地方,而忽略其他。

    但此时,一切已经完全布置完了,该收网了。

    子柏风就没什么用了。

    不但没用,他的存在,还有可能威胁到他们的最终目标,必须要除掉他了。

    就用杀死子柏风,作为最后行动的总攻信号吧!

    文鱼微笑了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会试放榜的时候,子柏风还在忙着修理地下的大阵,听到自己成了会元,子柏风只是淡然一笑。

    如探囊取物罢了。

    那些差役们,却是兴奋地欢呼了起来。

    不过,拿到了会元这个名次,他的战利品却不能放弃。

    火箭般的,子柏风去了一趟皇宫,回来时就已经从都水使变成了“清行司”的司正。

    暂时是从六品,以清行司的司正身份,暂代了李青羊当初的职位。

    小手一抖,大印到手,终于又把路网和水网全部掌控在手中了,而且不只是西京的,而是全城的。

    不过子柏风暂时还霸占着都水府,他实在是懒得再搬家了,反正之前他干的也是司正的活儿。

    会试之后,就是殿试了,殿试这天,有幸参加殿试的人,早早就准备妥当了,到了皇宫之外等待。

    有些甚至天还没亮,就已经等在了大门之外。

    天刚刚亮起时,就飘起了雪花。

    雪越来越大,渐渐变成了鹅毛大雪,已经是阳春时节,一场大雪却又将西京拉回了寒冬腊月。

    因为天气的缘故,子柏风倒是没有再去忙活工作,早上起来,就收拾好了,到前院去指挥着差役们把门前清扫干净,方便车马经过。

    子柏风也加入到了打扫大军之中,正在扫得起劲,就看到前方一个人飘然而来,红衣红裙,不是鬼草是谁?

    “大人。”鬼草来到了子柏风的面前,双目红肿,眼角含泪,道:“小女子来向您请辞来了……”

    子柏风微一扬眉:“怎么回事?”

    鬼草走近了一步,压低了声音,道:“其实……”

    子柏风侧耳倾听的刹那,一道寒芒,如同毒蛇一般直射子柏风的咽喉。

    你娘!子柏风早就有所提防,此时一脚飞出,踢向了鬼草的腹部,那一道寒芒险而又险地贴着子柏风的脸颊划过,带起了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凉意。

    雪花飘落,刚刚还在旁边打扫卫生的几个差役,几乎同时拔出兵刃,向子柏风杀了过来。

    子柏风油然而生一种莫名的似曾相识的感觉。他依稀间,似乎回到了蒙城,回到了那个风很大的初秋,十信道人带着自己的同门,杀到了子柏风的面前。

    “这世界上,总是那么多的似曾相识。”子柏风叹息一声,手中剑出如虹。

    不知道这些人使了什么个办法,似乎前院门外,已经和外界隔离了起来。

    风雪遽然变大,打着旋儿,在子柏风的身边旋转着,形成了如同障壁一般的雪墙,把外界的视线完全隔离开来,雪就像是最好的消音器,把呐喊、叱喝与碰撞声完全消弭了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落千山趴伏在雪地里。

    突如其来的大雪,让落千山意识到了这是他最佳的机会,看着越下越大的雪,他毅然决然地从家中冲出,策马直奔中山。

    这场大雪,让街上几乎没有了行人,偶尔遇到一个行色匆匆的行人,也是在雪地里艰难前行。

    马匹狂奔了一阵子,一个失蹄,差点摔倒在地,落千山变不再依靠马儿,他跳下来,找了两条麻绳绑在自己脚上,向中山狂奔而去。

    白茫茫的雪几乎掩盖了所有的踪迹,就算是留下了脚印,也在几分钟内被完全掩盖。天地之间一片白茫茫,三丈之外就看不清景物了。

    落千山沿着大道前行,很快就找不到路了,只能凭借感觉去寻找,不多时,他就看到前方出现了一处院墙,从院墙的外形来看,应该是上次看到的那富商的院落。

    落千山一个起落,悄无声息地翻入了后院,藏身雪窝里,几乎是立刻,积雪就把他的身躯覆盖了。

    几乎从未有人感受过雪之下的世界,落千山之前也从未感受过。

    一片片雪花飘落在身上的积雪上,每一片雪花飘落,都会有一丝轻微的挤压声。

    不知道是体内,还是哪里传来的声音,宛若潮汐在悄悄翻滚。

    每一声呼吸,都像是在自己的耳边响起隆隆的雷声,鼻子前呼出的气体,将积雪融化出两个小洞,恰巧能够看到外面。

    落千山就看到了玄蛇,他重点盯梢的对象。

    此时,他正站在院中,似乎等着什么人,不多时,院门打开,一个几乎完全变成雪人的人从外面走进来。

    “这鬼天气……”那人咒骂着,抖动了身上的积雪,露出了有些黑的面庞。

    “文鱼,你来晚了。”

    “安排刺杀子柏风的事情,所以来得晚了些。”

    “刺杀子柏风?你们不是已经不打算刺杀他了么?”

    “本来是如此,不过现在他活着反而是麻烦。”

    刺杀子柏风!

    听到这句话,落千山就不由自主地紧张了起来,他的心不可抑制地猛烈跳了起来,身上的积雪,也不可抑制地颤动了一下。

    只是极其微小的震动,可那玄蛇却猛然转过头来,看向了雪堆的方向:“什么人!”

    落千山毫不犹豫,猛然跃起,转身就跑。

    第278章 :一场刺杀两面危 (文字)

    278。

    鲜血染红了满地的白雪,子柏风慢慢把手中的剑,从鬼草的脖子里抽出来。

    这一刻,子柏风不可自已的有些悲戚,即便是敌人,但总也是认识许久的敌人,不得不亲手杀了她的感觉,总是那么不好。

    “就凭这些人,还想杀我?”子柏风冷笑了,这些人未免太小瞧他了,这些人虽然经受过战斗训练,但子柏风也并非没有战斗经验之辈,再则有束月在手,子柏风只需提供灵力,便由束月引导着他就可以了。

    子柏风有一种感觉,危险似乎还没有结束。

    “大人啊……您怎么还在这里站着……天哪!来人,快来人啊!”随着九婴的人全部死亡,刚刚被隔离起来的空间,似乎也回归了,卢副使看到子柏风手持长剑,身上还挂了几道彩,顿时惊叫起来:“大人,您受伤了!”

    “不碍事,不过是些许小伤而已。”子柏风苦笑。

    “那也不行,快,我……送您上路!”卢副使手中一只毒针直射子柏风的脑袋,子柏风的身形,却突然炸裂开来,化作了漫天的水光。

    子柏风并不是站在那里,他的身边,只是一面镜子,一道水光。

    “我在这里。”子柏风的声音从卢副使的身后传来,他手中束月剑扬起,月光纷扰,洒落大地。

    “咕咚……”卢副使倒在地上,没有了丝毫的气息。

    子柏风低下头去,看着地上的卢副使,然后他轻轻叹了一口气。

    地上的卢副使慢慢变回了原形,那是一个长相如同野猪,前后都是头的奇怪野兽。

    如果不是迫不得已,子柏风真不想杀死这些妖怪。

    只是,妖怪也有阵营,也有不得不战队的时候,这已经不是子柏风第一次被那些妖怪所伤。

    这西京里,并不只有属于自己一方和蛮牛王一方的妖怪,还有许多的妖怪,在挣扎求存,不得不投靠某个势力。

    并封就是如此,它投靠了九婴,得到了九婴的庇护,这才能够在西京生活下来。

    大雪之中,一团水光潋滟,子柏风伸出手去,轻轻抚摸着那水光,在这样的天气里,真水妖很是活跃,而且它出现的无声无息,甚至没有人能够发现它。

    “大人,您怎么在这里,这是……这是……”卢副使又从房屋里跑出来,子柏风定睛一看,这人确实是卢副使没错,只是子柏风却没有让他靠近,一挥手道:“不要过来了,我知道你说什么,我现在就回去换衣服,然后出发去参加殿试……”

    子柏风无奈地摇摇头,现在赶去殿试,不知道还能不能赶得上,但想来这样恶劣的天气,定然有许多人被迫迟到吧。

    子柏风伸手在眉心,打算看看整个西京的交通情况,现在整个西京的交通都归他管,一指点下,一目了然。

    谁想到,这一指点下,子柏风却发现了不得了的东西。

    落千山狼狈地在雪中逃遁着,他的背后就是疯狂追逐的十来个九婴的成员,其中的两名黑袍人最难对付,若不是现在大雪实在是太大,而他几乎拿出了吃奶的力气在逃跑,他说不定已经被追上了。

    即便如此,他身上也留下了好几道伤痕,如果不是他百毒不侵,怕是早就倒下了。

    “这个家伙,还真难缠。”文鱼恼怒道,他的修为远比对方深厚,但是一边是逃跑的兔子,一边是追逐的猎犬,彼此之间的动力不同,结果也就不同。

    再则现在大雪纷飞,天地之间一片苍茫,落千山借用大雪,几次躲过了致命的攻击。

    在他的身边,玄蛇沉默不语,他的修为并不如文鱼,但是每一次都是他做出正确的变向。

    他之所以被称为玄蛇,也并不是没有原因,蛇类对温度最为敏感,他也有一种类似的法门,在这漫天冰冷的世界里,落千山就像是一把跳动着的火焰,实在是再明显不过。

    落千山危险了。

    子柏风咬了咬牙。

    再不去殿试,怕是就要晚了。

    但是如果去了殿试,落千山真的要死了。

    孰轻孰重?还用说吗?

    子柏风抬头看向了天空。

    青石叔的运行轨迹比之普通的星辰要快一些,此时青石叔并不在头顶。

    轨道打击系统不在线……

    其实就算是在线,怕是也发挥不出来什么功效来,整个西京上空都被厚厚的云层所笼罩,怕是青石叔根本就不知道下面发生了什么。

    也只有自己去救他了。

    子柏风苦笑一声,转身跑到了河道边,大喝一声,跳了进去。

    还没落到水面,云舟就从水下漂浮了起来,子柏风就只能心中祈祷:“千山,你可千万要撑住啊!”

    大雪弥漫,禹将军站在宫门口,皱眉看着远方,颛王所设定的关闭宫门的最后期限越来越近,也已经有过半参加殿试的考生进入了皇宫,但是子柏风却依然还不见踪影。

    突然,前方出现了一个黑影,那黑影在冰天雪地里纵跃着,速度非常快,禹将军喜出望外,瞪大眼睛看过去,却发现对方的身形并不是子柏风,反而是老巩。

    “大人!”老巩跑到了禹将军的面前,抹了一把被融化的雪水打湿的脸颊,焦急问道:“大人,子柏风来宫里没有?”

    “没有!”禹将军一把抓住了老巩,“你不是跟着他的吗?”

    “唉,我一眨眼间,就把他跟丢了……”老巩恨不得给自己一耳光,其实跟丢子柏风并不是什么稀罕事,这家伙如果想要躲过老巩的耳目,总能躲过去,让老巩找不到他。

    但此时此刻,他又跑到什么地方去了?

    “他能跑到哪里去?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?”禹将军握住老巩的手顿时收紧了。

    “我不知道,我只看到院门外满地死尸……”老巩苦笑,九婴赶在光天化日之下刺杀子柏风,自然有办法不让人发现,他们使用的障眼法非常高端,就连老巩都被骗过去了。

    “我再去找他!”子柏风不在这里,老巩顿时焦急起来了,他转身就走,禹将军喊了两声,也没叫住他。

    “不会出了什么事了吧……”禹将军心中有一种难言的危机感,但是他身负守护皇宫之责,压根就不能离开。

    “统领大人,时间到了。”他身后,一名侍卫小声提醒他。

    禹将军又伸长脖子看了一眼,没看到半个人影,这才无奈地摇摇头,道:“关门!”

    “关门!”侍卫拉长声音大声喊道,黄铜大门慢慢关了起来。

    禹将军推到了城门楼上,又看了几眼,这才无奈地转身离开,大步向考生们考试的大殿走去。

    大殿之中,已经按照会试的名次摆好了位置,连云平在第二个位置跪坐下来,侧头看了看身边,直到钟声响起,礼部尚书迟大人宣布殿试开始,子柏风都没有出现。

    他微笑着点点头,想来子柏风已经永远来不了了。

    他看看身边,齐寒山、迟烟白等人都赫然在列,他们看着子柏风的位置空荡荡的,彼此交换了几个眼神,目光中满是担忧。

    “别在那边交头接耳!”礼部尚书迟大人呵斥道,几个人连忙都低下头去,但是礼部尚书却抬起头来,看向了坐在上首的颛王。

    颛王的眉头也紧紧皱了起来。

    子柏风怎么会没有出现?

    若说被什么事情耽搁了,有什么事情比殿试还重要?

    若说是被风雪阻碍了——大殿里空着许多位置,都是没有来得及赶到的考生——但是子柏风有锦鲤云舟,别说是下暴雪,就是下冰雹,也影响不到他。

    那是为了什么?

    咚咚的脚步声传来,颛王抬头看去,禹将军正越过考生大步走来,他走到了颛王的身边,附耳过去,低声把老巩的汇报说了一遍,颛王的眉头立刻皱的更紧了。

    “去找,立刻派人出去!”颛王压低了声音道。

    这事无关殿试,子柏风现在是整个西京最懂阵法的人,如果他真的遇到了什么不测,西京的阵法检修该谁来主持?更不要说,他是先生的学生,如果在自己的身边出了什么问题,该怎么向先生交代?

    看到颛王的面色变了变,几个在场的大臣都皱眉。

    中山王也在其列,他看着子柏风的位置,再看看连云平的表情,微微摇了摇头,叹了口气。

    连云平终究没有听他的话,终究还是做了什么。

    但愿不要影响他的大计划才好。

    禹将军领命而去,派出了大批的大内侍卫出外寻找,但是这冰天雪地之中,又怎么找得到深藏在水道之中的子柏风呢?

    “快点……再快点……”云舟之中,子柏风拼命催促着。

    两只锦鲤拿出了吃奶的力气,拼命游动着,宛若在水下穿行的子弹一般,把水都挤压了出来,飞溅两岸。

    “千山,向这边跑……向这边跑……”子柏风心中念叨着,落千山却没有向河道的旁边跑,他反而向大陆上跑去了。

    “该死……”子柏风真恨不得有一部手机,现在就打给落千山,可惜这里没有手机这种高端的东西。

    “我下去找他!”终于,云舟行到了最接近的位置,子柏风从船舱中跃出,向远方狂奔而去。

    第279章 :一笑舍生何惧死 (文字)

    279。

    “千山,快跑!”落千山狼狈逃过了一道剑光,就听到不远处有人喊。

    “柏风?”落千山嘿嘿冷笑道:“你别以为我是傻瓜,这种时候子柏风还在皇宫里考试呢!你是什么人!”说着,他一剑直刺子柏风,却被自己手中的飞剑顶了一个个字。

    “你从来没聪明过一次,今天这么聪明做什么!”子柏风哭笑不得,怒斥道。

    “真是柏风?”真真假假,他或许分不清楚,但是他的飞剑二愣可是分的最清楚了,那飞剑不愿意攻击子柏风,他就知道定然是子柏风的真身,连忙收剑滚出,和子柏风一起向前狂奔。

    “糟糕……”看到子柏风出现,九婴的人几乎是立刻就认出了他来。他们立刻就改变了策略,把子柏风和落千山向也远离河道的方向驱赶,子柏风的锦鲤云舟在西京实在是太受人瞩目了,几乎没人不知道他的存在。

    “你就不能安生点,敢不敢不被人追杀一次?”子柏风气急败坏,每次遇到这家伙,就准没好事,上次就是遇到他被人追杀,这次还是。

    “我还不是为了你,才被人追杀?”落千山那个怒啊,若不是听到有人想要刺杀子柏风,他岂能露出破绽。

    “喂,你们刺杀我的手段已经失败了,我现在还活着,反正你们也不用怕泄露了……”子柏风一边狂奔,一边大喊,猛然一转头,却发现一个黑袍人已经逼近他的身边。

    看到那个人的一瞬间,子柏风顿时面色一变:“是你!”

    这个人,子柏风当然认识,当初玄蛇去中山别院拜访文鱼时,子柏风看到了他的脸,他还特意记下了这个人的长相。

    “你认识我?”文鱼微微一笑,似乎云淡风轻,但是那一瞬间,浓重的杀机几乎让子柏风的肌肉都僵了。

    “完蛋了……”子柏风心中就只有这一个想法,这下子真的是不死不休了……

    “你这个混蛋,你还不如不来哪!”落千山那个怒啊,这家伙是来救自己的?这根本就是添乱的啊!

    “你们前方包抄!”子柏风和落千山两个人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,狂奔之下,又稍稍拉开了一点距离,子柏风一边跑,一边把能抓到的东西向后丢,干扰身后人的视线和行动。眼看直线追是追不上子柏风等人的,玄蛇大声指挥道。

    身后传来了隆隆马蹄声,现在子柏风他们上了大路,虽然雪很大,但至少能够跑马了,这马匹不知道从何而来,很快就追上了子柏风等人。

    “哈,受死吧!”坐在马匹上的那人挥刀向子柏风的脑袋当头砍落。

    “希律律!”就在此时,那人胯下的马匹却是一声痛嘶,猛然人立而起,把马背上的骑士掀了下来。

    “你做什么,管好你的驴!”那马上骑士对后面的那人怒吼道。

    “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,这畜生发疯了,哎呦……”那人一句话没说完,就被人从背上掀了下去。

    “你这该死的驴子……”那人怒吼着,从地上挣扎起来,那驴子早就已经跑远了。

    “踏雪!”子柏风和落千山同时惊喜地叫了起来。

    “踏雪怎么会在这里?”落千山问子柏风。

    “我派他去卧底,这家伙玩上瘾了,不肯回来……”子柏风解释道,他猛然一个跳马动作,跳上了踏雪的马背,落千山横向扑出来,直接向踏雪的背上一挂,两个人一横一竖挂在了踏雪的背上。

    踏雪脚下一沉,却是转身就继续跑,雪越下越大,积雪越来越深,踏雪的速度也受了影响。一道飞剑从后面射来,子柏风挥剑格开。

    后面隆隆的声音又响起,十多匹额头上长着尖角的马匹从后面追上来,这种马匹被称为角马,就像是鹤类中的大鹤一般,算是一种修士们常用的坐骑,本身比之普通的马匹更有灵性,速度快了很多,凡俗之人无法驾驭,更无法养殖。

    “前方有人!”踏雪付低了身体,几乎是在贴地飞行,四蹄刨地,刨起的雪花如同人工造雪机一般喷洒。

    看到前方有人,踏雪连忙绕了一个半弯。

    “是老巩叔!”距离近了,子柏风认出了那人。

    “老巩叔,快跑!”子柏风大叫道。

    老巩只是对子柏风笑了笑,并没有离开,而是坚决地站在了原地,他双手从背后一抹,两把短如匕首的飞剑,已经落入了手中。

    “老巩叔,你不是他们的对手!”落千山连忙大叫,但是老巩却只是轻轻摇了摇头,道:“快走,去皇宫!”

    交错的瞬间,老巩的声音飘入了子柏风和落千山的耳朵,他的声音很低,宛若耳语,听不出丝毫的情绪。

    似乎他不是在面对危险,面对死亡。

    子柏风回头看去,身后十来匹马,二三十号人,他们的背后,几乎半个九婴的人都追来了。

    子柏风看到老巩身体一矮,顿时响起了马匹的惨嘶,老巩他不是在杀人,而是在杀马,以此来减缓敌人的速度,增加自己的生存几率。

    “该死!”文鱼面色一变,手中的剑光突然一闪,这一闪,不论是速度,还是光芒,都和之前完全不同,威力何止大了几倍。

    看到那剑光,老巩面色变了:“中山……”

    他一句话都没有说完,一颗大好脑袋就冲天而起。

    没错,文鱼此时,终于不再掩饰,他拿出了自己的中山剑法,一剑之下,老巩就已经授首。

    一剑之后,他的剑光突然敛去,刚刚一剑,说不定已经引起了西京其他人的惊觉,若是他们生疑,那就麻烦了。

    老巩的脑袋,冲天而起,噗一声落在了踏雪之旁,死了之后,他的眼睛瞪得还很大。

    “老巩叔!”子柏风大喊起来。

    对老巩,他一开始是排斥的,后来渐渐就习惯了身边总是有这个沉默寡言的中年人,再到了后来,两人之间,似乎产生了许多的默契,子柏风虽然偶尔会甩掉老巩自己去办事,但大多数时间,他都愿意自己在老巩的目光之中。

    有一种难言的安全感。

    就像是家人一样。

    子柏风信任老巩,老巩也信任子柏风,子柏风偶尔的任性,他也会睁只眼闭只眼。

    但是,不论什么时候,只要子柏风身在危险之中,老巩一定会出现在他的身边。

    就像是现在。

    也就是现在,老巩为了保护他而丢了性命……

    子柏风不知道自己心中是何想法,只觉得有?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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